第4章 黑尔加的号角拷问三十日(第2天)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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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背后的伤在失去治疗后,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,但是黑尔加并不在乎,这样反而让她更安心一点。

   她又一次梦见了乌鹭。

   这一次,她梦中的乌鹭没有像上次那样温柔地搂住她,而是站在黑尔加的不远处,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她,他的面孔隐藏在黑暗里,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。

   周围的事物模糊而朦胧,只有脚底下一条路能走,于是她顺着这条路一直走着,可无论她怎么努力地朝前走去,周遭的景色依旧是一成不变,乌鹭也依然站在那,一动不动。

   黑尔加忽然觉得有些厌倦了,于是她原地坐了下来。乌鹭的身影还是在那个地方,自己走了那么久,却一点也没有靠近。

   她和乌鹭就仿佛置身于两个高高的平台之上,而自己只是在徒劳无功的原地打转而已。

   “.…..”

   在二人的沉默之中,乌鹭突然动了一下,他缓缓开口,问出了一个令黑尔加措手不及的问题:

   “后悔吗,黑尔加?”

   黑尔加愣了一下。

   “您为什么这么说?”

   “其实,如果你只有一个人的话,会过得更好吧。”

   “你其实一直都明白的。”

   “对吧?”

  

   黑尔加有些疲倦地睁开了眼,耳边传来金属门打开时的“咔哒”声,伴随着这清脆的声音,几道漆黑的身影从门后走了出来,正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她走来。这脚步声对黑尔加来说能想到很多东西,诸如疼痛、流血、撕裂……但没一个会和好事搭上边。

   牢房的门也被打了开来,这些沉默的男人熟练地解开了她手脚上拴着的锁链,然后抓住她纤细的手腕,将她的胳膊用力反扭至身后。被捏得生疼的手腕和像是要被卸下来的胳膊让黑尔加不禁蹙了蹙眉,但还是一声不吭地任凭他们反绑住自己的双手,黑尔加现在的力量根本没法和这些强壮的男人相比,就连反抗都无从谈起。

   “嗯?”

   但就在把黑尔加的双手反拷到身后时,其中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一眼就扫到了黑尔加还伤痕累累的后背,不禁皱着眉头问道:

   “这是怎么回事?昨天的人没有做治疗措施吗?”

   在他旁边的人看着满地的膜状残片,惊呼道:

   “不,是她自己把治疗膜撕掉了,牢房里还有被撕下的治疗膜碎片!”

   不是得意忘形的时候。

   黑尔加在心里想着,虽然如此,在听到那人语气中的吃惊时,黑尔加的嘴角还是微微上翘,忍不住多出了点胜利的意味,略带讥讽地瞥了眼面前的男人。

   “有意思。”

   那个男人低沉地喃喃道,然后忽地一拳重重砸在了黑尔加的小腹。黑尔加的瞳孔骤然收缩,强烈的反胃与恶心让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,随后才是痛觉,仿佛整个胃部被揉成了一团般传来阵阵绞痛。

   下一刻,黑尔加的头发便被一双大手扯起,黑尔加立刻痛苦的呻吟了一声,被迫仰起头,那个男人盯着黑尔加淡淡地说道:

   “真不乖啊,不过这是个好消息,我们能找到不少乐子。”

   一边说着,男人便是站起身来,直接一把抓住了黑尔加的衣领,将黑尔加像件货物般被随意地拖拉了出去,黑尔加只觉得背后一阵火辣辣的疼痛,背部才刚刚愈合的笞痕在粗糙的地面上被磨得再度开裂,粘稠的血液涂抹在地面上,展开了一条狰狞的画卷。

   在迈入行刑室的同时,黑尔加被用力摔在了地上,后背重重落在地面上传来的剧痛让黑尔加眼前一黑,耳边一时嗡嗡作响,好半天才缓过劲来。

   在行刑室的地面上,还留着一滩已经发黑的血迹,在地面上犹如泼上的水墨般触目惊心,那是昨天黑尔加被折磨的证明。

   “今天是什么?”

   “无所谓了,看她这个样子,应该是觉得我们昨天有些太妇人之仁了。我的建议是,将下等刑翻倍,你们觉得怎么样?”

   “没意见。”

   “无异议。”

   黑尔加用手肘支起自己翻了个身,勉强坐在了地上,看着围在自己周围的那些如狼似虎的男人们,黑尔加反而平静了下来,她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盘踞了一下双腿,用冷冷的目光打量着他们,仿佛接下来即将受刑的不是她,而是和她毫不相干的另一个人。

   “真有意思,又不哭又不闹的,我好久没见过像你这么有意思的神器使了。”

   那个身材壮硕的男人双手交叉搭在胸前,淡淡地道:

   “那希望你能多熬一段日子,不要像之前的那个一样。明明抓进来的时候还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,在那一个劲地咒骂,结果一个星期后,她就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痛哭流涕,求我们饶了她。希望你不会像她那样丢脸。”

   话音刚落,男人便抓住黑尔加的胳膊,将她向着刑架上拖去,黑尔加也知道挣扎是徒劳的,于是任凭他们把自己拖到了一个有着十字型的长凳上。行刑部的效率永远是那么高,几个呼吸之间,黑尔加的外衣便被剥了下来,然后上半身被绑在了背后的十字架上,她那修长的双腿被并拢平放在凳子上,被用绳索牢牢地将大腿和膝盖与长凳捆在了一起。这凳子显然是特制的,底下被特意挖出了凹槽,可以确保绳子嵌在其中纹丝不动。

   黑尔加立刻明白这是什么刑具,简单,原始是它的特征,最关键的是,它只需要绳子和几块砖头,就能让人痛不欲生。她曾经在书里看到过这个恐怖的刑具,但却从未没想到过自己要来亲自体验它的恐怖之处。

   粗麻绳绑住了黑尔加的脚踝,那个捆绑她的男人黑尔加认得他的脸,那个叫布夏的就是之前喂她不明黑色液体的男人。此刻他的脸上正带着兴奋的神色,似乎很享受把黑尔加绑在凳子上的这个过程。他一边将绳索牢牢地打了个结,一边兴高采烈地扭头问道:

   “喂,清风?你不觉得这和你最喜欢的那个…那个叫啥来着,很像吗?”

   那个被叫做清风的正是之前反对脱光黑尔加的那个男人,此刻十分不屑地哼了一声:

   “是‘艾克希特公爵之女’,你这个蠢货。那是中等刑,现在还不到时候。”

   “没什么区别啊,反正原理是一样的吧。”

   他们的谈话中透露出了些别的东西,听起来貌似还有一种和老虎凳如出一辙的酷刑,但是黑尔加没空去搭理这些,她至少得撑过现在才行。

   第一块砖头。

   因为被绳索捆绑的缘故,更显得黑尔加的双腿匀称而健美,但是行刑者毫无怜香惜玉之情,抬起黑尔加的双脚,将第一块砖头垫在了黑尔加的脚后跟下,黑尔加双腿的韧带与肌肉瞬间紧绷了起来,膝盖呈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。

   黑尔加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,她感觉背后传来发毛的颤栗感,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了不少。虽然女性的韧性一般会好上一些,但是黑尔加在这块本就没什么天赋,而且就算她柔韧性远超常人,无非也只是多垫几块的事情。

   这已经是普通状态下的极限,接下来哪怕是一点高度,都将带来能瓦解人意志的剧烈疼痛。

   第二块砖头也被垫到了脚后跟下,黑尔加的全身都绷直了,不住地向后仰着,即便她拼命地抿紧了嘴唇,但是疼痛依然让她不由自主地发出痛苦的呻吟声,豆大的汗珠止不住地从额头淌下。不过是几十厘米的高度,疼痛竟是如此的天差地别。

   “这是第三块砖了哦,膝盖关节的韧性是有限的。现在,保护着你膝盖韧带的肌肉已经到了极限,就好像紧绷的弓弦一样。只要再加一块,就会彻底,‘喀嘣’——!”

   布夏掂了掂手上的砖头,做出了一个夸张的爆炸动作,蹲在黑尔加身旁,声情并茂地向黑尔加描述着。而黑尔加此刻却根本没空理他在说些什么,她只觉得双腿仿佛要被折断了一般,就连脸颊上的肌肉都在不住地突突跳动着。强烈的本能想让她不断地拽动着胳膊,想要挣脱双手解开捆在膝盖上的绳索,但是被牢牢绑在木柱上的手臂根本动弹不得,根本是痴人说梦。

   “在那之后,你的膝盖就彻底废了。你会发现你的小腿和大腿就像是两根没被拧紧螺丝的木棍,可以随便地,摆~来~摆~去~。而且每荡一下,你都能听到你的关节发出刺耳的吱嘎声,那是你的股骨与胫骨在摩擦你的半月板,直到它们彻底报废为止。到了那个时候,你的半月板就会像锋利的刀片,能轻而易举地从里面戳穿你的皮肤。”

   “啧啧,真遗憾呐,多漂亮的一双腿,可惜以后就都走不了路了。”

   布夏轻轻抚摸着黑尔加那修长而健美的双腿,啧啧称赞着那惊人的弹性与触感,一边再度将第三块砖塞进了黑尔加的脚后跟下。黑尔加只觉眼前一阵发黑,再度加剧的疼痛,让她终于发出了痛不欲生的呻吟声。

   “哈…啊…呃呜……”

   黑尔加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,连带着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着。虽然明知布夏的话是为了瓦解她的意志,但黑尔加仍不受控制对他的话一字一字听得分外清楚,这些话就仿佛在黑尔加心底深深扎根了一般,让她无法克制地产生出某种恐惧,那是对残废的恐惧。

   为什么很多人都会在老虎凳下屈服招供,那就是因为他们知道一旦跨过那个临界点,自己的膝盖势必彻底报废,这件事没有回旋的余地,就像被掰断的筷子无论如何也修复不到,一旦双腿被折断,自己下半辈子就将注定和轮椅不可分割。对于行刑者而言,只需要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地添一块砖头就够,根本不用花大力气。但对受刑者而言,这可是足以改变他们人生轨迹的大事啊!

   想想看无法再走路,再没法自己控制自己双腿的感觉,这份恐惧足以让人失去定力。

   “真有毅力啊,很让人佩服哦~”

   现在垫在黑尔加脚后跟下的砖足有几十厘米之高,可行刑部的人却迟迟没有加上那第四块砖。他们就在那悠闲地看着黑尔加如何强忍着剧痛,她的纤纤十指不断握紧又张开,全身都在不断地颤抖着,汗水已经将她的衣襟彻底打湿。

   每一块砖的厚度都是经过考量的,只需再抬高再哪怕一寸,黑尔加的双腿都将被彻底折断,但那不是他们想看到的。毕竟韧带一旦撕裂就是难以修复的损伤,这种需要静养的伤势不是他们喜欢的。外伤还能通过号角神奇的医疗手段修复,但是韧带撕裂的伤势,除了做手术外也没有别的办法。

   “呃……呜……”

   黑尔加不断地拿头撞击着后面的木桩,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分散双腿的痛苦。而号角的酷刑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易结束,随即,黑尔加的头发就被一把扯住,一个奇怪的装置被套在了她的右手指上。还没等黑尔加反应过来,从指尖如触电般传来锥心的疼痛,让黑尔加旋即大声惨叫出声:

   “啊啊啊啊啊啊啊!!”

   足有筷子粗细的钢针毫不留情地戳进了黑尔加的指尖,殷红的鲜血几乎瞬间涌了出来,印在木桩上有如点点梅花。素来有着十指连心的说法,指尖丰富的神经末梢在此刻让痛觉成倍地传递向黑尔加的大脑。她竭力向另一边倾斜着身子,想要抽回手臂,但是被绑在木桩上的手根本无法动弹,而仅仅是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,膝盖就又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,让黑尔加再也无法思考,疼痛挤占了她脑海里所有的空间,除了忍受外别无他法。

   他们在慢慢旋转着将钢针刺入黑尔加的手指之中,钢针从指尖刺入之后,一直从指甲后方穿了出来,等到右手的五根手指都被钉完,钢针又再度被慢悠悠地抽了出来,这连绵的痛楚几乎让黑尔加发疯。等到他们如法炮制黑尔加的左手时,已经被剧痛折磨得心力憔悴的黑尔加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,只是低垂着头,杂乱的发丝挡住了她的面容,不断有一滴一滴的鲜血从她的指间落下。

   “…呜……”

   等将她的十根手指全都摧残完,行刑部将束缚着黑尔加的绳索解了开来。黑尔加被从老虎凳上被放了下来,尽管没有永久性的损伤,但是如此长时间反关节的折磨,也让她一碰到地面就疼的脸色煞白,根本就没法站起来。

   看着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的黑尔加,其中那个壮硕的男人走上前来,用绳子绑在了黑尔加的脚踝上,然后用力向后拗去,这对黑尔加那不堪重负膝盖的冲击顿时让她睁大了双眼,痛苦地哀叫起来。但是男人却是仿佛没听到一般,继续麻利地将牛筋绳绕过黑尔加的大腿根,然后用力一拉,黑尔加的小腿和大腿便是折叠在了一起,然后被牢牢绑上。黑尔加吃力地抬起头,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,自己的声音正在发抖:

   “你们…你们要干什么……”

   回答她的只有可怕的沉默,接下来,黑尔加的双手也被扭到身后,手臂并拢,从手肘处开始捆起,最后捆绑手腕的绳子与脚踝处连接在了一起。如此一来,她就像是被送去屠宰场的牛羊一般被四马攒蹄地反绑起来,纤细的足踝被贴紧大腿根捆绑,手臂也被束缚在身后,坚韧的牛筋绳深深勒进了黑尔加的皮肉中,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。就连一头秀发也被捆扎起系在背后的绳结上,好让他们能看到黑尔加那漂亮的脸蛋。

   接着,大汉便是拖着被五花大绑的黑尔加走进了一个房间。这个房间的大小要比行刑室略小一点,在房间的正中间是一个盛满水的蓄水池,一套组装好的滑轮组就放置在水池旁。大汉将黑尔加的背后的绳结系在了其上,然后用力一推,黑尔加整个人就被荡在了水池的正上方,绳索缠绕在轮滑的缝隙之中,发出“吱嘎吱嘎”的响声。

   黑尔加勉强喘息着,自己的面孔在水面上清晰地倒映了出来,让她能看见自己此时狼狈不堪的样子,头发被捆扎着吊起,黑尔加只有高仰起头才能减轻痛苦,连稍微摇晃脑袋这点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,整个人几乎是呈弓形被吊在了半空之中。

   那个壮硕的男人走向了一旁的柱子,解开了系在柱上绳子,将另一头攥在了手里。

   “我曾经狩猎过森林里的群狼,我的第一枪就射穿了头狼的脑袋,然后花了两天两夜才将群龙无首的狼群赶往了河边,他们在那里疯狂地后退着,推搡着,却没有一头敢于面对我,被挤进河流之中冲走的狼不计其数,却没有一头泅到对岸。”

   “不知道你的水性怎么样,会和狼一样吗?”

   说着,大汉便松开了手,重力在第一时间俘获了黑尔加,被拉拽的绳索飞快地摩擦着滑轮,让她朝着水面不断跌落下去。

   “啊啊啊啊啊!!!”

   黑尔加惊慌失措地尖叫出声,大汉恰到好处地拽住了绳索,此时黑尔加的鼻尖离水面只有几公分的位置,黑尔加惊魂未定地喘了口气,可还没等她来得及回过神来,黑尔加忽然觉得身子一轻,连半声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,整个人便坠入了水中。

   很冷。

   这是身体反馈的第一个感受,黑尔加猛打了一个激灵,背后捆绑着自己的绳索已是完全松弛了下来,自己在朝着水底不断地沉落下去。

   手,动不了。

   “咕噜…!”

   黑尔加拼命地挣扎起来,想要挣脱身上的束缚,但被绳索牢牢绑住的身躯根本动弹不得,反而是让肺里所剩无几的氧气挥霍一空。那对于人来说不可或缺的水,现在却是如最恶毒的毒蛇般无孔不入,尤其是自己的姿势被迫高仰着头,鼻腔灌入水更是酸涩无比,难受得黑尔加如几乎眼泪都要忍不住流出。随着她呼出最后一口空气,身体下意识地想要呼吸,可呼吸到的只有那冰冷的液体,伴随着冰冷的水涌入气管,惊慌失措的黑尔加在水底剧烈地咳嗽起来。

   她呛水了。

   溺水大致有五个阶段:慌乱、发紫、松弛、临终、停止。从发紫开始,就意味着缺氧的开始,伴随着呼吸停止,血液中二氧化碳的浓度飙升,肤色会转变为紫色,人会痉挛,会激烈挣扎。

   溺死很痛苦吧?没错,这就是痛苦的开始。

   无法…呼吸……

   黑尔加竭尽全力屏住呼吸,但是快要爆炸般的肺部根本不允许她这么做,每一秒对于黑尔加来说简直漫长如一个世纪一般,而这窒息更是仿佛永无止境。疼痛,超乎想象的虚弱,紧张,体温下降导致的氧气消耗量增加,脑海里对于呼吸的本能已是到达无法忍受的地步,那是身体在对于氧气发出本能的需要。

   或许这水是可以呼吸的呢?伴随着这古怪而可笑的想法,黑尔加张开了嘴,一连串的气泡从水底冒了出来,但灌入气管的液体马上粉碎了这愚蠢的念头,她在水底发出了无声的哀鸣。

   死亡在此刻,离她是如此的接近。

   在冰冷的水下,黑尔加彻底感到一阵恐慌,她被孑然一身地抛弃在了这地狱之中,无法忍受的孤独与绝望包裹抓住了她,她想要喊叫,可那声音却只是化作了一连串的泡泡,漂浮向了水面。

   黑尔加拼命地摩擦着捆绑着自己手腕的绳索,但是这个动作却是越来越迟钝,身体已经挤不出一丝力气,开始扩散的瞳孔已经逐渐看不清事物了,意识也随之渐渐模糊。而就在这时,黑尔加的背后陡然传来一股无法抗拒的拉力,那挂在滑轮一端的绳索瞬时绷紧,把黑尔加扯出了水面。

   “噗!”

   伴随着飞溅的水花,黑尔加重又被吊回在了半空中。她拼命地呼吸着,在那一刻,黑尔加只觉得世界上没有东西比这空气更珍贵。可没想到自己才刚刚喘了半口,那要命的失重感又一次包裹住了黑尔加,黑尔加仅仅来得及发出半声惊慌失措的喊声,便又是再度坠入水中。

   那窒息的感觉又来了。

   平时几乎感觉不到存在的空气,在此刻对黑尔加来说却成了奢望,明明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存在,在失去时却是弥足珍贵。在冰冷的水面之下,她更是绝望地发现,无论她再怎么调整自己的呼吸,无非也是时间的差别而已,最后依然无可避免的滑落向缺氧窒息的命运。而最恶毒的是,那个大汉每次都算准了黑尔加窒息的时间,她若是自己不尽可能地延长呼吸的时间,那么自己绝对会被溺死在这个水池之中!

   水下与水上是完全不同的世界,对于黑尔加来说天堂和地狱的区别也不过于此。她每一次都不得不强打起精神,尽可能地支撑自己清醒更长时间。那沉默而黑暗的水底,一次又一次地将黑尔加逼近晕厥的极限,而当黑尔加脱离水面后,求生的本能又会让她拼命地呼吸,然后再度沉入水中。

   水底的寒冷与无助,一次又一次游走在死亡边缘的惶恐与绝望,还有对于自己是否会被拉上去的怀疑与不安,这些全都在挑战着黑尔加的神经,在如此重压之下她几近崩溃,可就连泪水也被冲洗掉,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来。

   窒息,窒息,窒息,窒息,窒息……

   不知过了多久,等到将满脸都是水,几乎意识模糊的黑尔加拖上岸时,她已是连挣扎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。牛筋绳在浸过水后又经过黑尔加的疯狂挣扎,此刻更是死死地嵌进了皮肉之中,其中的痛苦当真是难以言喻。

   看着黑尔加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的模样,男人的嘴角带起一抹冷笑,解下黑尔加身上的束缚,因为过度的紧缚与寒冷,黑尔加裸露在外的肌肤已经发紫,贴身的衣物被打湿后更是将她优美的身材展现得一览无余。可哪怕是黑尔加在被放开后,她也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
   男人把黑尔加平躺着放在一条长凳上,然后简单而结实地将黑尔加的双手绑在了凳子下,双腿则是与凳腿绑在了一起,做完这些后,男人顺手便抄起旁边墙上的一根木棍,“呼”地一声砸在了黑尔加的小腹上。

   黑尔加刚刚在那一气之下不知被呛进了多少水,此时自然小腹微微隆起。而遭此重击之下,原本还意识模糊的黑尔加一下子弓起身子,五官瞬间就扭曲了,那比疼痛还要难受的感受,直接让黑尔加喉咙一甜,随即大口大口地呕出水来。

   “不要…不要……”

   黑尔加拼命地摇着头,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咽声,控制不住的泪水已是泪流满面,像是在恳求对方住手,但是大汉却是面无表情地举起木棍,在黑尔加悲怆的悲鸣声中,再度挥下。

   不断有水花落地的清脆声音,地板已经被弄的又湿又滑,而到了最后,黑尔加吐出来的都不是咽下的水,而是混着血的胃液与胆汁,将地面弄得一塌糊涂。

   “呼~真累人啊……”

   男人丢掉了手中的木棍,抹了一把汗水。长凳上,已是被折磨得气若游丝的黑尔加时不时会抽搐一下,甚至从她的口鼻中丝丝缕缕的血水渗了出来,在地面上蜿蜒如一条条扭动的游蛇。

   但即便是这样,黑尔加依然还保持着清醒,但她却是被折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。喉咙仿佛就被火烧过一般灼痛,大量的胃酸严重地灼伤了她的喉咙,每呼吸一口都仿佛空气中满是玻璃碎渣,将喉咙剐蹭得鲜血淋漓。

   还记得之前黑尔加被迫喝下的黑色液体吗,那是号角特制的药物,里面被加入了大量特调的药品与恢复剂。这种药物服用后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完全代谢掉,刚好与行刑部的拷问时间相符,它的效果便是,能够极大程度地压榨人的生命力,越是伤重就越能爆发出惊人的恢复力!若是投入到医学或战场上,这将挽回数以万亿人的生命。而对行刑部来说,这种药物却是能让他们最大程度地玩弄犯人们,尽情践踏他们的尊严!

   “快到下班的时间了啊,今天又没收获。”

   大汉看了眼躺倒在凳上抽搐的黑尔加,那个样子显然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,不免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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